文章來源：《國資(zi)報告》雜(za)志 發布時間：2019-06-21
2006年6月5日，中(zhong)國科學院和中(zhong)國工程院院士(shi)大會在京召開。時任(ren)中(zhong)共中(zhong)央總書記胡錦濤(tao)作重要講話。盡(jin)管兩院院士(shi)群星璀(cui)璨，但胡錦濤(tao)只提到(dao)了一(yi)位院士(shi)的名(ming)字：
“前不久過(guo)世的(de)王(wang)選院士(shi)，是我(wo)國院士(shi)的(de)杰出代表，他獻身科學、敢為人先、提攜后學、甘為人梯，為我(wo)國廣大(da)知(zhi)識分子樹立了(le)光輝(hui)榜樣”。
作為知名科學(xue)家，王選是當代中國(guo)印刷業革命(ming)的(de)先(xian)行者，計算機漢字激光照排技術創始人，被稱為“漢字激光照排系(xi)統(tong)之父”，“當代畢(bi)昇”，2002年2月1日獲(huo)得2001年度國(guo)家最高科學(xue)技術獎。
但王(wang)選又不只是一位科學家。他(ta)以(yi)一位“有市場眼光(guang)的科學家”身份參與創辦了北大方正(zheng)集團，提(ti)出(chu)了產學研(yan)結合的“方正(zheng)模式”。他(ta)反(fan)復提(ti)出(chu)，中國一定要加(jia)強(qiang)自(zi)主創新，企業要成(cheng)為(wei)創新的主體(ti)。
王選一直(zhi)注重(zhong)自主(zhu)(zhu)創(chuang)新的(de)問(wen)題。早在1988年，王選就提出，“只有(you)依靠自主(zhu)(zhu)技(ji)術(shu)持(chi)續創(chuang)新，才能建立中國(guo)自己的(de)產(chan)業”，他說，我們(men)應該走這樣的(de)道路：核心設備、關鍵(jian)硬件堅持(chi)自主(zhu)(zhu)研(yan)究開發，自主(zhu)(zhu)生(sheng)產(chan)；關鍵(jian)技(ji)術(shu)必(bi)須有(you)完(wan)全創(chuang)新的(de)思(si)想；按照國(guo)際標準生(sheng)產(chan)、使(shi)工藝水平達到(dao)出口標準；堅持(chi)大聯合、搞好開發、經(jing)營尤其(qi)是售后服務；堅持(chi)“生(sheng)產(chan)一代、研(yan)制一代，保持(chi)國(guo)產(chan)系統的(de)技(ji)術(shu)優(you)勢，但也有(you)吸收國(guo)外先進技(ji)術(shu)。”
這段話雖然是針對(dui)電子出(chu)版系統的，但(dan)結合當(dang)前的國(guo)際局勢(shi)來看，卻(que)對(dui)我國(guo)實體經濟(ji)發(fa)展、創新有著普遍指導意義。
1994年，王選向大家展示北大方正高檔彩色出版系統，結束了外企獨霸市場的歷史。
兩次跨界
1937年，王選出生(sheng)于上海法租(zu)界，是(shi)家里第五個孩子。
王(wang)選(xuan)的父(fu)親王(wang)守其一(yi)輩子從事財務工作(zuo)，辦(ban)事特別認真，工作(zuo)從未(wei)出(chu)現過紕漏。母親則非常開明(ming)，在她的支持下(xia)，王(wang)選(xuan)的大姐在解放(fang)前就加入了共(gong)產黨。在這樣的家庭中，王(wang)選(xuan)養成了做(zuo)事一(yi)絲不茍，樂于接受新事物的習慣。
1954年(nian)，17歲的王選考入北大數學(xue)(xue)力學(xue)(xue)系。1956年(nian)，黨(dang)中(zhong)央發(fa)出(chu)(chu)了向科(ke)學(xue)(xue)進(jin)軍的號召，周恩來總理(li)親自主持了新(xin)中(zhong)國(guo)第一個科(ke)學(xue)(xue)技術發(fa)展規劃。規劃從13個方面(mian)提(ti)出(chu)(chu)了57項(xiang)(xiang)重大科(ke)學(xue)(xue)技術任務，其中(zhong)第41項(xiang)(xiang)是“計算技術的建立(li)”。在此背景下(xia)，北京(jing)大學(xue)(xue)在數學(xue)(xue)力學(xue)(xue)系設立(li)了計算機數學(xue)(xue)。
王選做出(chu)了人生第(di)一個(ge)重大抉擇，選擇了計(ji)算機數學這一新生專業(ye)。對此，他解(jie)釋說(shuo)，“我(wo)不大追(zhui)求理(li)論的完(wan)善，希望自己(ji)的研究成果直接為(wei)(wei)國(guo)民經濟(ji)做出(chu)貢獻”。他認為(wei)(wei)，新專業(ye)雖然沒有東西可學，“說(shuo)明(ming)有更(geng)多的空間需要開拓(tuo)，發展的潛力更(geng)大”。
對于(yu)這一(yi)選擇，王(wang)選一(yi)直(zhi)引以為傲。他說(shuo)，“我能夠取(qu)得(de)成(cheng)就，最重要的一(yi)點，應該是具有遠見和洞察力(li)，比別人(ren)能早一(yi)拍走到正確道路上”。
對(dui)于當時的(de)(de)王(wang)選(xuan)，乃(nai)至所有(you)(you)中國人而言，計算機是不(bu)折不(bu)扣的(de)(de)新鮮事物。面對(dui)這樣一個新東(dong)西，王(wang)選(xuan)幾(ji)乎投入了(le)全部精力。加入北大“紅(hong)旗機”研發團隊后(hou)，王(wang)選(xuan)干脆(cui)住進了(le)實驗室，晚上就(jiu)睡在(zai)辦公桌上。期間，王(wang)選(xuan)沒(mei)有(you)(you)休息過任(ren)何(he)一個節假日，沒(mei)有(you)(you)任(ren)何(he)娛(yu)樂，整整一年都(dou)處于高度緊張的(de)(de)狀況。直到(dao)紅(hong)旗機設(she)計組裝完成，他(ta)才搬回宿舍。
經過艱苦調(diao)試(shi)，紅旗(qi)機(ji)終于成功運行，但由于國產(chan)磁芯存儲器等關鍵部件不(bu)過關，最終沒有投入實際生(sheng)產(chan)和運用。但是，研發團隊完全依靠自主力量(liang)設計(ji)、生(sheng)產(chan)、調(diao)試(shi)，在技術上(shang)實現了(le)(le)創新和突破，并培(pei)養出(chu)了(le)(le)以王(wang)選為代表的一批技術力量(liang)。
在此過程(cheng)中，王(wang)選得(de)以(yi)成功的多項特質(zhi)(zhi)均得(de)以(yi)展(zhan)現(xian)，比如不懼質(zhi)(zhi)疑(yi)勇(yong)往直(zhi)前(qian)，“一個新(xin)思(si)想和新(xin)方案的提出(chu)者往往也是第(di)一個實(shi)現(xian)者，因為(wei)別人總(zong)會質(zhi)(zhi)疑(yi)，只有發明者才會不遺余(yu)力不斷改進”；比如追求完美——一個周末，王(wang)選在機(ji)房見到兩個機(ji)架之間(jian)的線(xian)長(chang)了點，“心里難受極了，趕緊重新(xin)動手布線(xian)”。
再比如，王選一(yi)直在不斷學習(xi)。
大學(xue)(xue)時(shi)，他學(xue)(xue)的是俄語。為了(le)學(xue)(xue)習(xi)更(geng)加先進的歐(ou)美計算機技(ji)術，他自學(xue)(xue)了(le)英語，并堅持閱讀英文(wen)原著。在學(xue)(xue)習(xi)書(shu)本知(zhi)識的同時(shi)，王選發現，外(wai)國同行之所以(yi)能夠實(shi)現創造性成果，是因為他們大多(duo)具有兩(liang)個以(yi)上(shang)領域的知(zhi)識和實(shi)踐，在面臨(lin)挑(tiao)戰(zhan)時(shi)能夠萌(meng)發新(xin)的構思。由此他聯想到，只掌握硬件或(huo)者軟(ruan)件知(zhi)識，創造性就會受到局限。
1961年夏，王(wang)選做出了一(yi)個(ge)被他稱作“一(yi)生(sheng)中最重要的決定”，從硬件(jian)轉向(xiang)軟(ruan)件(jian)，但不放棄硬件(jian)。他相信(xin)，跨領域研究(jiu)一(yi)定能找到創(chuang)造的源泉。
掀起行業革命
王選的(de)研(yan)究、創新道路十(shi)分坎坷。
1961年，過度勞累和饑餓(e)使王選陷入了(le)一場長達十多年的疾病。在養病的同時，王選堅持自學英語聽力，并開始了(le)一套ALGOL 60編譯系統的設計。
1966年，文化大革命(ming)開始。被指(zhi)為(wei)“出(chu)身黑(hei)五類的修正主義苗子(zi)”“崇洋媚(mei)外(wai)”“偷(tou)聽敵臺廣播”的王(wang)選，進入了(le)人生中的黑(hei)暗時(shi)期。好在(zai)，妻子(zi)陳堃銶的鼎力支(zhi)持，讓王(wang)選能夠熬過這(zhe)段(duan)艱(jian)苦(ku)歲月。
即使在這樣的環境中，王選(xuan)對(dui)業務的熱(re)愛依舊。1972年，經常來串門的同(tong)事馬秉錕提到，“150”項目(mu)遇到了難(nan)題。
無心之言勾起了王選的興趣(qu)。每天發低燒的他，完全(quan)用手工對幾百種(zhong)編碼方案進行(xing)篩選論(lun)證。半(ban)個月后，王選設(she)計(ji)了出了理想的方案，并最終運用到“150”項目的實踐(jian)中。
限(xian)于王(wang)選的身(shen)份，馬秉錕沒有透露(lu)方案的來源。但(dan)對于王(wang)選來說，這并不重要。他想到的是，“看來我的腦(nao)子(zi)沒有壞，還可(ke)以(yi)繼續搞科研！”信(xin)心的恢復，讓王(wang)選的身(shen)體(ti)也(ye)慢(man)(man)慢(man)(man)好轉(zhuan)了(le)起來，為他參(can)與日后更加(jia)重要的工作打(da)下了(le)基礎。
1975年(nian)，王選(xuan)從妻子那里了解(jie)到，國家為了解(jie)決漢字的信(xin)息(xi)處理，成立了多個部委牽頭(tou)的“748工(gong)程”，包括(kuo)漢字精密照排系統(tong)、漢字情報檢索系統(tong)、漢字遠(yuan)傳通(tong)信(xin)系統(tong)。
與(yu)“兩彈一(yi)星”等(deng)工(gong)程相(xiang)比，748工(gong)程顯(xian)得默默無聞。但是，其意義毫(hao)不亞于前(qian)者。西方發明(ming)的計算機(ji)是建立在(zai)(zai)英(ying)文基礎上的，如(ru)果不能(neng)實現漢(han)字(zi)信息化處理，中(zhong)國(guo)將毫(hao)無疑(yi)問地被排除在(zai)(zai)世界信息化潮流之外(wai)。與(yu)拉丁字(zi)母相(xiang)比，漢(han)字(zi)不僅字(zi)數繁多(duo)，而且變化萬千。因此(ci)，有人甚至提出(chu)，要(yao)想(xiang)跟(gen)上信息化步伐，就要(yao)廢除漢(han)字(zi)，走漢(han)語拼音化的道(dao)路。從這一(yi)角度，“748工(gong)程”能(neng)否(fou)成功，關(guan)系著漢(han)字(zi)存亡，關(guan)系著中(zhong)華文明(ming)的傳(chuan)承(cheng)與(yu)發展。
王選(xuan)選(xuan)擇了(le)其中難度更(geng)大、社(she)會需求(qiu)更(geng)加緊迫的(de)(de)漢字照(zhao)排(pai)系統。當時中國(guo)仍(reng)然使用(yong)的(de)(de)是(shi)(shi)熱(re)排(pai)工藝，每(mei)年用(yong)來鑄字的(de)(de)鉛(qian)合金就達到20萬(wan)噸(dun)，能耗大、污染重、效率低——一(yi)個熟練工人(ren)每(mei)天只(zhi)能排(pai)7000字，且極易引(yin)發鉛(qian)中毒。一(yi)般圖書(shu)從(cong)發稿(gao)到出(chu)書(shu)要一(yi)年甚至兩三年，許多新(xin)書(shu)發行出(chu)來就成(cheng)了(le)舊書(shu)。王選(xuan)認為，如果研(yan)制成(cheng)功(gong)，將引(yin)起中國(guo)報業、出(chu)版(ban)印刷業的(de)(de)一(yi)場大革(ge)命。“正是(shi)(shi)它的(de)(de)難度和(he)價值吸引(yin)了(le)我”。
王選首先要解(jie)決的(de)，是用數字的(de)方式(shi)，將龐大(da)(da)的(de)漢字字形(xing)信息存(cun)儲進計算機(ji)。當時使用的(de)磁芯儲存(cun)器，最大(da)(da)容(rong)量(liang)只有(you)(you)64KB，沒有(you)(you)磁盤，只有(you)(you)一個512KB的(de)磁鼓(gu)和一條磁帶。正因為如此，國外通行的(de)黑白段(duan)描(miao)述方式(shi)根本無法在有(you)(you)限(xian)空(kong)間內收錄大(da)(da)量(liang)漢字。
王選認為，必須對漢字(zi)(zi)信(xin)息進行(xing)大大壓縮。不久他(ta)想到，“我們可(ke)以用(yong)參數方(fang)法描述規則筆(bi)段，其(qi)余撇捺勾點等不規則筆(bi)段仍然用(yong)輪廓表示。”這樣(yang)不僅可(ke)以保證字(zi)(zi)模變(bian)倍時橫(heng)、豎、折等筆(bi)畫的勻稱，還可(ke)以使信(xin)息量進一步壓縮。
王選的這一(yi)項發明，比西(xi)方早了10年。
逾(yu)越了(le)漢(han)字信息高倍率壓縮這座(zuo)高山之后，選(xuan)用什么輸出設備是王(wang)選(xuan)要解決的第二個問題。幾經(jing)考慮，王(wang)選(xuan)決定，采(cai)用激光(guang)輸出方案，直接研制世界(jie)上(shang)尚無商品的第四代激光(guang)照排系統。
很多人議論紛紛。“國外還沒搞(gao)出來(lai)的(de)東西，他能(neng)行(xing)嗎？”“真(zhen)是(shi)夢想一(yi)步登天，他想搞(gao)第四(si)代，我還想搞(gao)第八(ba)代呢！”
多年后(hou)，王選回(hui)憶說(shuo)，當時(shi)最大的(de)苦惱，就是(shi)大多數人不相信中國的(de)系統能(neng)超過外國產品(pin)(pin)。“其實在(zai)高新技(ji)術領域，趕超外國產品(pin)(pin)的(de)機會(hui)是(shi)很多的(de)，一定要有超過外國產品(pin)(pin)的(de)決心和信心”。他主張(zhang)，“應用(yong)研(yan)究(jiu)必須采用(yong)高起點，著眼(yan)于未(wei)來(lai)技(ji)術的(de)發(fa)展(zhan)方向(xiang)，否則成果(guo)研(yan)制出(chu)來(lai)，就已經落后(hou)于時(shi)代，只能(neng)跟在(zai)外國先進技(ji)術后(hou)面亦(yi)步亦(yi)趨。”
1980年10月20日(ri)，我國(guo)第一本用國(guo)產激光(guang)照排(pai)系統排(pai)出的漢字圖書《伍豪(hao)之(zhi)劍(jian)》樣書呈送到了時任國(guo)務(wu)院副總理方毅手中。方毅批(pi)示說(shuo)，“這是(shi)可喜的成就，印刷(shua)術(shu)從(cong)火與鉛的時代過渡到計算機與激光(guang)的時代。”
告(gao)別鉛與(yu)火(huo)、邁入光與(yu)電，成為(wei)人們描述漢(han)字激(ji)光照排系統最常用的比喻。王(wang)選也(ye)被(bei)《文匯報》稱為(wei)“當(dang)代畢昇(sheng)”。
創新(xin)的道路充滿了坎坷(ke)。
1984年，王選團隊研制的排照(zhao)系統在新(xin)華社(she)中試(shi)期間(jian)，大批西方的照(zhao)排系統進入中國，《人(ren)(ren)民日報》已決定購(gou)買HTS的照(zhao)排設備。有人(ren)(ren)對新(xin)華社(she)工(gong)作人(ren)(ren)員說(shuo)，“人(ren)(ren)家(jia)都有現成(cheng)產品了，你(ni)們還(huan)搞什么？”甚至(zhi)有人(ren)(ren)說(shuo)，“王選為了個人(ren)(ren)榮譽，害了一批人(ren)(ren)！”
蜚短流長并(bing)沒有影響(xiang)王選堅持自(zi)主創新的(de)決心(xin)(xin)和信心(xin)(xin)。“我(wo)相(xiang)信三到五(wu)年內我(wo)們(men)會把國外的(de)系統全部趕出中國。”“我(wo)們(men)的(de)照排系統價格只是人民日報(bao)進口系統的(de)1/8，并(bing)且(qie)一定比他們(men)先(xian)出報(bao)！”
事實證明，王選的預(yu)言都成為(wei)了現實。
1988年，率先(xian)使用(yong)王選團(tuan)隊研(yan)發的(de)(de)(de)華(hua)光系統的(de)(de)(de)經濟日報印刷(shua)廠進行了(le)一(yi)項中國印刷(shua)界(jie)從未(wei)有過的(de)(de)(de)壯舉——賣掉了(le)整層樓(lou)的(de)(de)(de)鉛字、字模、字架。經過培訓的(de)(de)(de)工人(ren)穿上了(le)白大褂，坐在寬敞明亮的(de)(de)(de)照排機(ji)房工作，徹底得到(dao)了(le)解放。
經(jing)濟日報(bao)(bao)的試水成功，讓華光系(xi)統得到了(le)(le)全國(guo)(guo)印刷業的高度認可。1989年，全國(guo)(guo)絕大部分省級報(bao)(bao)社和(he)部分市級報(bao)(bao)社訂購了(le)(le)這一系(xi)統，且價格僅為進(jin)口系(xi)統的1/15。
與此同(tong)時，人民日報進口的HTS系統問(wen)題(ti)頻現。由于低估了漢(han)字照排的難(nan)度，供應(ying)商先后3次修改(gai)合(he)同(tong)，但仍無法解決問(wen)題(ti)。王選團隊(dui)伸(shen)出援手，幫助人民日報改(gai)造了進口設(she)備(bei)(bei)。4個月后，設(she)備(bei)(bei)不僅投(tou)用，而且工作效(xiao)率提高(gao)了20倍(bei)，避免了國家200多萬(wan)美(mei)元外(wai)匯(hui)的損失。
不久，HTS公司因為無力償還銀行貸款而宣布破(po)產。1989年(nian)(nian)底，來華研制和銷(xiao)售照排(pai)系統(tong)的外國公司全部退出中(zhong)國市場。一(yi)步跨越(yue)40年(nian)(nian)的國產漢字(zi)照排(pai)系統(tong)大獲全勝。
事后，王選總結(jie)了(le)一整套(tao)自(zi)主創新的(de)(de)(de)方(fang)式方(fang)法：一是跨越式發(fa)展是開辟高效益的(de)(de)(de)捷徑；二(er)是需要和已有技術(shu)的(de)(de)(de)不足是創造的(de)(de)(de)源(yuan)泉；三(san)是尋求技術(shu)和市場最前沿的(de)(de)(de)需求刺激；四是新技術(shu)能(neng)創造出新市場；五是找準市場的(de)(de)(de)切入點。更關鍵的(de)(de)(de)是要培(pei)養年(nian)輕人(ren)才。
王選逝世后，時(shi)任全國(guo)人大副(fu)委(wei)員長、中科院院長路甬祥評價說，王選堪稱中國(guo)自主創新的典范(fan)。
探索產學研結合道路
在(zai)改革開放(fang)春風的吹拂(fu)下，王選一(yi)(yi)邊在(zai)技(ji)(ji)(ji)術(shu)創新上精益求精，一(yi)(yi)邊也在(zai)關注技(ji)(ji)(ji)術(shu)成果的轉化應(ying)(ying)用(yong)和(he)市(shi)場推廣。對(dui)此(ci)，他(ta)認為(wei)，應(ying)(ying)用(yong)技(ji)(ji)(ji)術(shu)成果一(yi)(yi)定要在(zai)市(shi)場上進行考驗，而成立開發公(gong)司是技(ji)(ji)(ji)術(shu)與市(shi)場結合的橋梁。他(ta)的這一(yi)(yi)想法也得到(dao)了(le)時任北大(da)校長丁石孫的支持(chi)。
1985年，北大正式(shi)成立(li)了“北京大學科技開發(fa)總(zong)公司”，不過(guo)一無啟動資金，二無合適項(xiang)目(mu)。王選提出，讓開發(fa)公司為華光(guang)系統做繁體字字模，并拿出了10萬元(yuan)經費。
幾年后，華光系統大獲(huo)成功(gong)時(shi)，王(wang)選(xuan)發現，當時(shi)采用(yong)的(de)獨家生產(chan)機制，讓廠(chang)家忽視了產(chan)品質量，導致了一些輸出文字“長胡子”。他希望，能夠找(zhao)第二家單位來生產(chan)照排控制器，用(yong)引入競爭的(de)方式提升生產(chan)工(gong)藝(yi)水平。國家經委同意了王(wang)選(xuan)的(de)想法。
1988年，北大科(ke)技開發總公司(si)改名為北大新技術公司(si)，開始了華(hua)光IV型照排系統的生產(chan)和(he)銷售。王(wang)選預測稱，1989年銷售額(e)可以達到(dao)2000萬，1990年提高到(dao)5000萬，1991年突破一個億(yi)。
1988年(nian)10月，北大(da)推出了第一批產品(pin)，字體“長(chang)胡子”現象(xiang)消失了，可靠性大(da)大(da)提高。1991年(nian)，公司正式改名(ming)為北大(da)方正，并陸續(xu)推出了方正系列(lie)照排新產品(pin)。
1992年(nian)，王選向北大計(ji)算機(ji)所提出，正式退(tui)出科(ke)研第一(yi)(yi)線，全力支持和培養年(nian)青(qing)一(yi)(yi)代(dai)。他說，“今(jin)后衡量(liang)王選貢獻大小的一(yi)(yi)個重要標志，就是發(fa)現(xian)了多(duo)少(shao)年(nian)輕才(cai)(cai)(cai)俊，是否做到愛(ai)才(cai)(cai)(cai)如命、人盡(jin)其(qi)才(cai)(cai)(cai)和才(cai)(cai)(cai)盡(jin)其(qi)用”。
在王選(xuan)的(de)帶領下，年(nian)輕的(de)研發團隊根據時代變(bian)化(hua)，不(bu)斷(duan)進行產品(pin)創新(xin)。使得我(wo)國書(shu)刊出版(ban)周(zhou)期從300天縮短(duan)到100天左右，出版(ban)品(pin)種大大增加，產品(pin)還(huan)走出國門，打入了海(hai)外市場。
對(dui)此，王(wang)選是贊賞的。他認(ren)為，對(dui)于(yu)應(ying)用(yong)性很(hen)強的專業，是否推廣應(ying)用(yong)和大量進入(ru)市場，尤其是能否在發達國家(jia)占有高的市場份額，是對(dui)該技(ji)術成果最嚴格(ge)、最準確的評價。
退(tui)出(chu)科(ke)研一線的(de)王選(xuan)(xuan)并沒有(you)淡出(chu)人們視(shi)野。相反，他(ta)更(geng)加繁忙了。1991年(nian)(nian)起，王選(xuan)(xuan)先后(hou)當選(xuan)(xuan)中科(ke)院(yuan)(yuan)(yuan)院(yuan)(yuan)(yuan)士、工(gong)程院(yuan)(yuan)(yuan)院(yuan)(yuan)(yuan)士、第(di)三世(shi)界科(ke)學院(yuan)(yuan)(yuan)院(yuan)(yuan)(yuan)士；1995年(nian)(nian)，方正(zheng)(zheng)在香港上(shang)市(shi)，王選(xuan)(xuan)受邀擔(dan)任方正(zheng)(zheng)（香港）董事局主席，成為方正(zheng)(zheng)的(de)靈魂和(he)旗幟，媒體甚至(zhi)稱(cheng)他(ta)為“方正(zheng)(zheng)之父”，盡管他(ta)并沒有(you)擔(dan)任過方正(zheng)(zheng)集團(tuan)的(de)董事長和(he)總裁(cai)。2003年(nian)(nian)，他(ta)還(huan)當選(xuan)(xuan)為全國政(zheng)協副(fu)主席。
在(zai)此期(qi)間，王選開創(chuang)了一套“方正模(mo)式(shi)(shi)”，即“頂天(tian)(tian)立(li)地(di)一條龍(long)”的產(chan)學研(yan)結(jie)合模(mo)式(shi)(shi)：“頂天(tian)(tian)”就是(shi)不斷追求技(ji)(ji)術突破；“立(li)地(di)”就是(shi)商(shang)品(pin)化和(he)市(shi)場推廣；頂天(tian)(tian)立(li)地(di)要結(jie)合，就應該建立(li)起(qi)從中遠期(qi)研(yan)究(jiu)、開發(fa)、生產(chan)、系(xi)統(tong)測試、銷售(shou)、培訓和(he)售(shou)后服務的一條龍(long)機制(zhi)——龍(long)頭(tou)是(shi)文字信息處理技(ji)(ji)術國家重(zhong)點實驗室，龍(long)身(shen)是(shi)電子出版技(ji)(ji)術國家工程研(yan)究(jiu)中心，龍(long)尾(wei)是(shi)方正集團。三部分人(ren)有(you)交叉(cha)有(you)合作，既可以讓知(zhi)識和(he)技(ji)(ji)術的價值得到應有(you)體現，又能讓技(ji)(ji)術創(chuang)新始終圍繞(rao)市(shi)場需求。
方正在(zai)香港上市前(qian)夕，聯(lian)合(he)北大計算機研究所成立了(le)方正技術研究院，實現了(le)組織(zhi)和管理(li)機制的(de)(de)一體化，徹底從兩(liang)家(jia)人變(bian)成了(le)一家(jia)人，王(wang)選(xuan)以所長身份同時出任研究院院長，且研究所在(zai)上市公司(si)中擁有了(le)部分股(gu)(gu)份，王(wang)選(xuan)提(ti)倡(chang)的(de)(de)股(gu)(gu)份制“聯(lian)合(he)經濟實體”正式建成，為(wei)科技成果轉化為(wei)生(sheng)產力探(tan)索出一套(tao)新的(de)(de)道路，得到了(le)江澤民、李鵬等黨和國家(jia)領導人的(de)(de)關(guan)注。
盡管身兼多職，但王選對(dui)自己的(de)角色始(shi)終有著清(qing)晰的(de)認(ren)知(zhi)(zhi)，他把自己定(ding)位(wei)為有市(shi)場(chang)眼光的(de)科學(xue)家(jia)，同時認(ren)為方(fang)正最(zui)需要的(de)是對(dui)技術(shu)“一知(zhi)(zhi)半解”的(de)企業管理者。他先后撰寫了《中(zhong)國企業最(zui)缺少的(de)是現(xian)代化的(de)管理》《中(zhong)國需要企業領袖》《中(zhong)國企業需要管理專家(jia)》等文章，呼吁方(fang)正要繼續改制(zhi)，加強(qiang)管理。
他提出，“中(zhong)國經濟發(fa)展(zhan)中(zhong)最稀缺(que)、最可(ke)貴的資源之一(yi)就(jiu)是企業家。一(yi)項技(ji)術可(ke)以使(shi)一(yi)個企業很快發(fa)家，但長期發(fa)展(zhan)必須依靠企業家。我(wo)所知道的國際(ji)著名企業，掌(zhang)舵人全是企業家，而不是科(ke)技(ji)專(zhuan)家，到現在(zai)我(wo)還沒有(you)找到一(yi)個例(li)外。”
隨著(zhu)方正發展逐(zhu)步走向正軌，王選(xuan)日(ri)漸淡出人們的(de)(de)視野(ye)。就在他可以(yi)安享(xiang)晚年(nian)的(de)(de)時候，63歲(sui)的(de)(de)王選(xuan)被查(cha)出了癌癥。在與病魔頑強抗爭了七年(nian)之后(hou)，王選(xuan)逝(shi)世(shi)，享(xiang)年(nian)70歲(sui)。
王選(xuan)逝(shi)世后，時任國務院(yuan)副(fu)總理劉(liu)延東連夜(ye)為這位老朋友寫下了(le)長篇悼念(nian)文章(zhang)。文章(zhang)中寫道(dao)，王選(xuan)的無私奉獻精(jing)(jing)神(shen)、開拓(tuo)創新精(jing)(jing)神(shen)、頑強拼搏精(jing)(jing)神(shen)和(he)不懈奮(fen)斗精(jing)(jing)神(shen)，永(yong)遠值得人們學習。
在參加王選(xuan)(xuan)的追(zhui)悼(dao)會時，胡錦濤(tao)握著(zhu)陳(chen)堃銶的手(shou)說，“王選(xuan)(xuan)同(tong)志走(zou)了，他(ta)的名字將永(yong)遠(yuan)鐫刻在中(zhong)國科技發展(zhan)史上，人民不會忘記他(ta)！”（本文參考(kao)了叢中(zhong)笑所著(zhu)《中(zhong)國工程院(yuan)院(yuan)士傳記——王選(xuan)(xuan)傳》等資料）
（《國資報告》記者 劉青山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