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總設(she)計師吳光輝：我(wo)們的大飛機絕對(dui)是“中國智(zhi)造”

C919首飛(fei)成功后，總設(she)計(ji)師(shi)吳光輝(hui)走進(jin)更(geng)多媒(mei)體(ti)和公(gong)眾(zhong)的(de)(de)視(shi)野。他是(shi)個怎樣(yang)的(de)(de)人？是(shi)如(ru)何成為飛(fei)機設(she)計(ji)師(shi)的(de)(de)？C919首飛(fei)前后有(you)哪些鮮為人知(zhi)的(de)(de)故事？在研(yan)制過(guo)程中最困難的(de)(de)事情是(shi)什么(me)——近(jin)期，帶著公(gong)眾(zhong)關心的(de)(de)一些話(hua)題，《大飛(fei)機報(bao)》記者對吳光輝(hui)進(jin)行(xing)了(le)專訪。

【吳光輝簡介】

吳光(guang)輝 中(zhong)國(guo)商飛公司副總經(jing)理、C919總設計師(shi)。

1960年(nian)(nian)2月生，湖北武漢人，博士，研究員(yuan)。1982年(nian)(nian)畢(bi)業于南(nan)京航(hang)(hang)空學(xue)(xue)(xue)院飛機設(she)計專業，獲(huo)(huo)工學(xue)(xue)(xue)學(xue)(xue)(xue)士學(xue)(xue)(xue)位。2008年(nian)(nian)畢(bi)業于北京航(hang)(hang)空航(hang)(hang)天大學(xue)(xue)(xue)飛行(xing)器(qi)設(she)計專業，獲(huo)(huo)工學(xue)(xue)(xue)博士學(xue)(xue)(xue)位。

從2006年起，先后擔任(ren)第一飛機設(she)計(ji)研究院院長、黨(dang)委副(fu)(fu)書記(ji)，ARJ21型號總(zong)(zong)設(she)計(ji)師、大(da)型運輸(shu)機研制現(xian)場總(zong)(zong)指揮(hui)。2008年3月至今，任(ren)中國商用(yong)飛機有(you)限責(ze)任(ren)公司副(fu)(fu)總(zong)(zong)經理、黨(dang)委委員(yuan)，C919總(zong)(zong)設(she)計(ji)師。

【談首飛】頭天晚上，我睡著了

記者：C919首架機的首飛(fei)，有很(hen)多不確定因(yin)素，風險也(ye)比較大。首飛(fei)前一夜，你緊(jin)張嗎？

吳光輝：首飛(fei)前(qian)一天，我(wo)確實忙到很(hen)晚。入睡前(qian)，我(wo)像往常(chang)一樣，把飛(fei)機狀態和主要系統想了一遍(bian)，看(kan)(kan)看(kan)(kan)還(huan)有什么問題。實際上(shang)，一段時間以來，我(wo)基本(ben)上(shang)都(dou)是這樣。首飛(fei)之前(qian)有很(hen)多(duo)試驗要做，比如低、中、高滑試驗，每天睡覺(jue)前(qian)，我(wo)都(dou)會針(zhen)對第二天的試驗想一想，這已(yi)經成(cheng)了一種習慣(guan)。

首飛前一天(tian)，我(wo)并沒有特別緊(jin)張(zhang)的感(gan)覺(jue)，因為(wei)飛機(ji)經過(guo)了大(da)(da)量測試，我(wo)們是有充分信心(xin)的。大(da)(da)概凌(ling)晨一點(dian)鐘，我(wo)就(jiu)睡著(zhu)了。六點(dian)鐘，我(wo)就(jiu)趕往現場去做準備了。

記(ji)者：在首(shou)飛直播中，很多人注意到(dao)這(zhe)么一個(ge)細節：通過安裝在駕(jia)駛艙內(nei)的攝像機(ji)，可以看到(dao)駕(jia)駛艙實時畫面。美國CNN評論說(shuo)，中國商飛率(lv)先提高了(le)首(shou)飛直播的透(tou)明度標(biao)準。當時，采取這(zhe)一措施主要基于哪(na)些考慮？

吳光輝：從主制造商角(jiao)度說(shuo)，對(dui)首飛進行現(xian)場直播，而(er)且播出駕(jia)駛(shi)艙實(shi)時畫面，這(zhe)(zhe)是要有勇(yong)氣(qi)的(de)。當然(ran)，這(zhe)(zhe)也是我們充分自信的(de)表現(xian)。

根據(ju)慣例，新機型首飛一般不直播(bo)駕駛(shi)艙(cang)實時畫面(mian)。這個時候，飛機的系(xi)統還不成(cheng)熟，很多試驗還沒有做完，因此很可能出現報警信(xin)息。

從C919的(de)首飛情況來看，在(zai)整個(ge)飛行過程(cheng)中，駕駛艙內一(yi)切(qie)正常，沒有(you)發生一(yi)起故障報警，這說明飛機的(de)狀態很好，我們的(de)自信是有(you)充分根(gen)據的(de)。

【談C919】主制造商就像高明的廚師

記者(zhe)：大體來說，C919與波音737、空客A320系(xi)列屬(shu)于(yu)同一類型的飛(fei)機(ji)，有(you)些人好奇：我們為(wei)什么會選(xuan)擇這樣(yang)一種(zhong)機(ji)型作為(wei)切入點？

吳光(guang)輝(hui)：這主要是(shi)民用飛機(ji)本(ben)身的特點決定的。民機(ji)是(shi)高(gao)科技產品(pin)，但首(shou)先是(shi)一種商品(pin)，它的成功與否(fou)最終是(shi)要靠市(shi)場來決定的。

從世界范圍來(lai)看(kan)(kan)，C919這樣的(de)(de)(de)(de)單通道干線客機(ji)的(de)(de)(de)(de)市(shi)(shi)場需(xu)求是(shi)最(zui)大(da)的(de)(de)(de)(de)。在我國，也(ye)是(shi)如此。從我們民航(hang)目前的(de)(de)(de)(de)機(ji)隊來(lai)看(kan)(kan)，這一類型的(de)(de)(de)(de)飛(fei)機(ji)大(da)約占70%。根(gen)據國內外(wai)主要(yao)飛(fei)機(ji)制造商的(de)(de)(de)(de)預測(ce)，未來(lai)20年，中國將(jiang)是(shi)全球最(zui)大(da)的(de)(de)(de)(de)航(hang)空市(shi)(shi)場，需(xu)要(yao)6800多架客機(ji)，價值9293億美元(yuan)。其中，C919這樣的(de)(de)(de)(de)單通道客機(ji)需(xu)要(yao)3500架左(zuo)右。因此，C919的(de)(de)(de)(de)市(shi)(shi)場潛(qian)力(li)是(shi)很(hen)大(da)的(de)(de)(de)(de)。

記者：在C919研(yan)制過程(cheng)中(zhong)，研(yan)發團隊(dui)遇到的(de)最大困難是什么？

吳光(guang)輝(hui)：說一句不夸(kua)張的(de)話，我們每天都遇到新(xin)(xin)的(de)困難(nan)和挑(tiao)戰。民機產(chan)(chan)業本身就是(shi)一個(ge)高風(feng)險(xian)產(chan)(chan)業，研(yan)制一款(kuan)新(xin)(xin)機型(xing)，不僅(jin)對中國商飛這(zhe)樣新(xin)(xin)的(de)主(zhu)制造(zao)商，就是(shi)對經驗豐富的(de)主(zhu)制造(zao)商來說也面臨(lin)很大的(de)挑(tiao)戰和風(feng)險(xian)。

C919是一(yi)個全新(xin)的機(ji)(ji)型，作為主制(zhi)造(zao)商，除了(le)要(yao)(yao)進(jin)行大(da)量的核心技術攻關外，首先要(yao)(yao)進(jin)行飛(fei)機(ji)(ji)總體(ti)的頂層(ceng)設(she)計，要(yao)(yao)“無中(zhong)生有”地(di)設(she)計出一(yi)架飛(fei)機(ji)(ji)。只有你自己對飛(fei)機(ji)(ji)的總體(ti)情況(kuang)把(ba)握(wo)清楚，才能(neng)(neng)給(gei)出技術參數，告訴各個供(gong)應(ying)商怎(zen)么干，要(yao)(yao)拿出怎(zen)樣的零部件和產品。如果主制(zhi)造(zao)商自己也沒弄明(ming)白，供(gong)應(ying)商就更(geng)是“兩眼一(yi)抹黑”了(le)。正(zheng)因為如此(ci)，我(wo)(wo)們(men)才能(neng)(neng)拍著胸(xiong)脯說，C919是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，是我(wo)(wo)們(men)自己的大(da)飛(fei)機(ji)(ji)，絕對是“中(zhong)國智(zhi)造(zao)”！

說到這個問題，我(wo)有一(yi)個比方(fang)，主制造(zao)商(shang)就(jiu)像(xiang)是(shi)(shi)一(yi)個高明的廚師，他(ta)決定食譜，決定要采(cai)購(gou)哪些(xie)原材料，如何搭(da)配，如何烹飪。因此，這道菜(cai)(cai)的知(zhi)識(shi)產權肯定是(shi)(shi)廚師的，而(er)不是(shi)(shi)某個種菜(cai)(cai)的，或者是(shi)(shi)賣(mai)菜(cai)(cai)的。我(wo)們也(ye)是(shi)(shi)一(yi)樣，飛機的原料有采(cai)購(gou)的，輔料也(ye)有采(cai)購(gou)的，但(dan)我(wo)們把(ba)它按照(zhao)自己的思路做成(cheng)一(yi)盤(pan)色香味俱全的“菜(cai)(cai)”，知(zhi)識(shi)產權當然是(shi)(shi)我(wo)們的。

記者：有人說，C919最大的價(jia)值不僅僅是(shi)一架飛機，而是(shi)在中國初步構建了一個產業(ye)體系，為未來民機產業(ye)的發展打下(xia)了初步基礎。對(dui)此(ci)，我們(men)應該(gai)怎樣理解？

吳光(guang)輝：C919的(de)(de)(de)發(fa)(fa)展對我(wo)(wo)國(guo)的(de)(de)(de)基礎(chu)學科、基礎(chu)工(gong)(gong)業(ye)都有很(hen)大促進。C919項(xiang)目啟動以來，通過(guo)技(ji)術攻關(guan)，我(wo)(wo)們掌握了(le)5大類、20個專業(ye)、6000多項(xiang)民(min)用飛機(ji)技(ji)術，加快(kuai)了(le)新材料、現代制造等領域關(guan)鍵技(ji)術的(de)(de)(de)突破，形成了(le)地跨22個省市、近(jin)20萬人參與、輻(fu)射全國(guo)面向(xiang)全球的(de)(de)(de)產業(ye)鏈(lian)。應該說，沒有C919項(xiang)目的(de)(de)(de)拉動，我(wo)(wo)們的(de)(de)(de)航空工(gong)(gong)業(ye)不(bu)可能發(fa)(fa)展得這么快(kuai)。

記者：展望未來，C919大(da)型客機的研制還有哪些主要工作？可能會遇到哪些困難？

吳光輝：首飛成功，我們(men)(men)只能說是(shi)松了一(yi)口氣，我們(men)(men)還遠遠沒(mei)到(dao)可以停下來休息的時候。下一(yi)步，C919的主要工作就是(shi)進行適航取證。

這項工作(zuo)要和(he)適航當局一起來(lai)完成(cheng)。民用(yong)飛機(ji)的(de)研制有著非常(chang)嚴格的(de)監管(guan)，一架飛機(ji)到(dao)底行不(bu)(bu)行，不(bu)(bu)是(shi)制造商自己(ji)或者某個(ge)部門(men)說(shuo)了就算(suan)的(de)，而是(shi)要通過大量的(de)試驗和(he)數據來(lai)證明。

取證試(shi)(shi)飛，有(you)很多高風險科目，每(mei)往前走一(yi)步，也(ye)都非常艱難。舉個(ge)簡單的例子(zi)，比如(ru)鳥撞試(shi)(shi)驗。C919首飛的速度是200海里/小時，但以(yi)后我們(men)要飛到350海里/小時，甚至更快(kuai)。同(tong)樣重的一(yi)只(zhi)鳥向飛機撞過來，速度不一(yi)樣，撞擊的力也(ye)相差(cha)很大(da)。

此外，還有(you)結(jie)冰(bing)、失速、大(da)側風等高(gao)(gao)風險試驗，飛機(ji)還要(yao)到高(gao)(gao)溫、高(gao)(gao)寒、高(gao)(gao)原等不同的(de)自(zi)然(ran)環境(jing)和氣候條件下反(fan)復試驗，只有(you)經受住種(zhong)種(zhong)極端(duan)條件的(de)考(kao)驗，我們才能說飛機(ji)是安全的(de)，才能放心(xin)地交付給航空公司。

【談自己】最高興看到年輕人成長

記者：您(nin)是(shi)怎么(me)干上航空這個行業的？

吳光輝：從很(hen)小的(de)時(shi)(shi)(shi)候起，我就(jiu)(jiu)喜歡擺(bai)弄一(yi)(yi)(yi)些電子(zi)零件。上高中的(de)時(shi)(shi)(shi)候，就(jiu)(jiu)自(zi)己組裝了一(yi)(yi)(yi)臺收音機。當時(shi)(shi)(shi)也沒什么錢，就(jiu)(jiu)拿一(yi)(yi)(yi)個(ge)膠木板，鉆個(ge)孔，打個(ge)鉚釘(ding)，一(yi)(yi)(yi)個(ge)變(bian)壓器，一(yi)(yi)(yi)個(ge)整流器，調臺的(de)是一(yi)(yi)(yi)個(ge)空氣電容，就(jiu)(jiu)是那種像刀片(pian)似的(de)一(yi)(yi)(yi)組一(yi)(yi)(yi)組的(de)，這東西現在(zai)可能都(dou)找不到(dao)了。組裝成功(gong)以后(hou)，效果還(huan)不錯，平時(shi)(shi)(shi)能聽(ting)聽(ting)新聞什么的(de)，還(huan)能幫(bang)助(zhu)學(xue)外語。應該說(shuo)，這個(ge)愛好對我還(huan)是有一(yi)(yi)(yi)定影響的(de)。

我是77級的，和現在不一樣，那(nei)個(ge)時(shi)候(hou)是冬(dong)季招生，過完春節(jie)以后進校。當時(shi)，我還在農(nong)村，報志(zhi)愿的那(nei)一天正(zheng)好(hao)是元宵節(jie)。這(zhe)個(ge)我記(ji)得很清楚。

填報志愿(yuan)的時候，我(wo)自己偏向雷達、自動控制等和電子相關(guan)的專業，我(wo)的堂姐夫，比我(wo)年齡(ling)稍微(wei)大一點，當時也在幫(bang)我(wo)出主意(yi)。我(wo)對他(ta)說，還是(shi)飛機設計(ji)(ji)這(zhe)個(ge)專業好，這(zhe)個(ge)專業將(jiang)來能當總設計(ji)(ji)師。于是(shi)，我(wo)第一志愿(yuan)就填了飛機設計(ji)(ji)專業，就這(zhe)么一個(ge)過程。

記(ji)者：在(zai)C919研制(zhi)的過程中，您最大的收獲是什(shen)么？

吳光(guang)輝：研(yan)制過程很(hen)艱(jian)苦，收獲也(ye)很(hen)多(duo)，但我(wo)感(gan)覺最大的(de)(de)收獲是看到一支年(nian)輕(qing)隊伍(wu)的(de)(de)成長，這(zhe)也(ye)是我(wo)最高興的(de)(de)地(di)方(fang)。商飛(fei)是一家年(nian)輕(qing)的(de)(de)公司，35歲以下的(de)(de)年(nian)輕(qing)人占了75%。這(zhe)支隊伍(wu)在經驗方(fang)面有所欠缺，但是有朝氣，肯拼搏。在和(he)一些(xie)國內外供應(ying)商交流(liu)的(de)(de)時候，他們都說商飛(fei)將來不得了。這(zhe)一批年(nian)輕(qing)人后(hou)勁(jing)非(fei)常足，尤其(qi)經過ARJ21和(he)C919項(xiang)目的(de)(de)鍛煉。

我(wo)自己也(ye)有(you)(you)一(yi)(yi)個切身感受，公司成立初期，我(wo)和年(nian)輕(qing)人談工作，他就兩眼看著你，你說什(shen)(shen)么就是(shi)什(shen)(shen)么。現在不是(shi)這樣了，我(wo)跟他們談工作的(de)時(shi)候，有(you)(you)時(shi)候一(yi)(yi)個問題要討論很長時(shi)間，有(you)(you)互動，甚至有(you)(you)分歧(qi)、有(you)(you)辯論，這說明他們成長了，有(you)(you)自己的(de)分析，有(you)(you)主見(jian)了。

有的(de)(de)(de)(de)時候，我(wo)們在討論中(zhong)還會“打個平手”。實際上，并不是我(wo)說(shuo)的(de)(de)(de)(de)都(dou)是最正確的(de)(de)(de)(de)，他們都(dou)有自(zi)己的(de)(de)(de)(de)專業，在自(zi)己的(de)(de)(de)(de)領域(yu)里研(yan)究很(hen)深，快速成長。

對于一(yi)個(ge)產業來(lai)說，人才的(de)(de)積累是最關鍵的(de)(de)。事(shi)實上，公(gong)司成(cheng)立(li)以來(lai)，我們(men)也不斷給年(nian)(nian)輕(qing)(qing)人創造成(cheng)長的(de)(de)機(ji)會。有(you)的(de)(de)時候，哪怕要為此付一(yi)些學費，我們(men)也都(dou)努力創造有(you)利(li)于年(nian)(nian)輕(qing)(qing)人成(cheng)長的(de)(de)環境。　

【責任(ren)編輯：李巨堯】